關仁山“平原系列”小說：“三農”問題的深度書寫與詩意呈現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著力解決“三農”問題的重要舉措。關懷農民、關注農業、關心農村一直是河北作家關仁山創作的重點。多年來，他堅持為農民寫作，著力塑造社會主義新人形象，創作的《天高地厚》《麥河》《日頭》《金谷銀山》4部長篇小說，形成“平原系列”，全面反映了從新時期到新時代中國農村的發展史，描繪了社會主義新農村發展進步的美好圖景，揭示了新一代農民建設家鄉的心路歷程，有歷史跨度、時代高度、哲學深度和美學力度，受到普遍的認同和贊譽。

關仁山的“平原系列”植根于廣袤深厚的冀東土地，表現出熱切關注“三農”問題的現實主義精神。這些作品深度表現農村的社會變革，深刻地逼視農村的現實矛盾，表現了鄉村精神和土地情懷，可以稱為農村發展史、農民心靈史。如《天高地厚》以三個家族、三代農民的感情糾葛遭際為主線，表現了中國農民對家園土地的深切依戀，對悲苦命運的不屈奮爭，充分說明只有改革才能徹底改變農民的命運和土地的命運，充分開發和實現土地的價值。《麥河》對冀東平原百年鄉土變革史進行了細密梳理。《日頭》生動地描寫了冀東平原日頭村近半個世紀波譎云詭的巨變，通過幾代人錯綜復雜、交纏糾結的關系圖譜，鮮活地再現了社會轉型時期北方農村斑斕多彩、震撼心魄的生活畫卷，達到了對“鄉村中國的深度書寫”。在《日頭》的創作中，作者對農村幾千年來的封建流毒進行了深刻揭露，以及鄉村惡俗勢力對鄉村文明的深度摧殘進行了有力批判。《金谷銀山》基于京津冀協同發展的時代大背景，生動地展現了北方農村建設金谷銀山、保護綠水青山的波瀾壯闊的生活圖景。它對當下如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有著重要的啟示和警示意義。

在“平原系列”小說中，關仁山還以前瞻性的目光對中國農業的發展前景進行了客觀而充滿詩意的暢想。這個時代的農民，正在突破傳統的生存模式，建構新的生產方式，這個歷程艱難而復雜，但現代化農業正在興起，新一代的農民正在茁壯成長。

“平原系列”小說精心塑造了一批社會主義新人形象，盡情地展示了這些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者勇于創新、開拓進取、崇尚科學、追求文明的精神境界和理想追求，充分表現了他們建設美好家園的不懈追求和帶領鄉親們共同致富的高尚品德。他們既有在市場經濟風浪中弄潮的膽識，有推動社會主義新農村進步的能力，又有實現現代化農業的理想。這些人物雖然生長在同一時代，但由于每個人生活處境不一樣，也表現出了不同的性格特點和思想意識。如《天高地厚》中的鮑真回鄉后開墾荒地，大面積承包土地，辦起農民經紀人協會，創辦牛奶廠和醬菜廠，經營棉田，在稻田中養蟹搞綠色農業，引進德國免淘米生產線，將大米打進北京市場，成功地闖出了一條超越傳統農業模式的產業農業之路。這是中國農業革命的嘹亮前奏。《麥河》中的曹雙羊既具有開拓的氣魄、打拼的勇氣、商業經營的智謀，又具有開闊、善良的胸懷，是一個現代農民企業家的形象。他先是在村里務農，后來離開鸚鵡村與人合伙開煤礦，成為遠近聞名的企業家。為了讓鄉親們擺脫貧困的處境，他又回到鸚鵡村，成為帶領鄉親們共同致富的引路人。《日頭》中的鄉長金沐灶不怕丟官失職，殫精竭慮地保護、守望鄉村文化。他保護狀元槐，修建魁星閣，重鑄天啟大鐘，籌辦端午節紀念活動，使得日頭村文脈和傳統文化得以延續，并身體力行，以大愛精神拯救和重建鄉村文明。《金谷銀山》中的范少山，為了改變家鄉的窮困而放棄城市的買賣回到家鄉，他用現代化農業的經營管理和市場經濟的運行機制，進行綠色生態農業的開發，種出了“金谷子”，結出了“金蘋果”，并建成萬畝金谷子種植基地。他還在北京與山村之間搭建了電子商務平臺，把山里產的綠色生態產品成功向外推銷，讓城里人認識大山里的綠色生態之美。他為村里安裝了光伏發電和沼氣灶，開發溶洞，辦起了農家樂，使得白羊峪成為遠近聞名的旅游觀光村，帶領鄉親們走上了共同富裕的道路，過上了城里人都羨慕的綠色生活。

這些社會主義新人是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開拓者和建設者，也成為從新時期到新時代深化農村改革、開發現代農業的典型形象。這些形象的塑造大大豐富了新世紀文學的人物畫廊。

關仁山的“平原系列”小說是以鮮明的寫實風格進行創作的，但他并不恪守傳統的現實主義寫作方法，而是運用了許多現代主義的藝術手法，尤其是通過魔幻意象與現實生活的融合，增加了作品的容量，擴充了作品的內涵。如《天高地厚》《麥河》《日頭》《金谷銀山》等小說的題目，就都有很強的象征意義。在創作中，他借鑒運用現代主義的一些創作方法，使作品充滿深刻的哲學意味和詩學意蘊。如《天高地厚》中運用白、藍、黑、綠、紅五色蝙蝠形成作品的結構，連綴全篇，因為“五種蝙蝠飛聚在一起，常常表示五種天賜之福的降臨：長壽、富裕、健康、好善和吉祥”。這五種蝙蝠有著豐富的意蘊，又表現出各種人物復雜多變的命運，使小說的藝術氛圍更加濃重，意旨更加深邃。《麥河》中的蒼鷹是虎子生命的蛻變、盲人白立國在墳地與鬼魂對話等神秘現象的描寫，充滿了多重生命況味。《日頭》中的天啟鐘自鳴等現象，在作品中都蘊含了深刻的寓意，增強了“故事的傳奇性和野逸風格”。這部小說還以古鐘為主線，用中國古代審定樂音的高低標準“十二律”作為各章的命名，成為全書最大的象征意象，“筑成了宏大高妙、新穎獨特的時空結構”。這不僅強化了小說的節奏感，同時與小說各章的起承轉合相契合。在小說中，還穿插了一些神話傳說、民間故事、民謠和民俗等，增強了作品的地域風格和文化厚度。

總之，關仁山“平原系列”小說是一曲曲昂揚向上、生動感人、催人奮進的交響樂，是以文學的方式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的前奏曲，是“三農”問題的當代深度書寫與詩意呈現。